花满楼传说(5)

 

 看得出来,花满楼的传统是在切割女孩时将她们悬吊起来,并且强调保持略微触地的足尖。市场部的心理学家们说,这可以使顾客们从视觉上感到他的选择比实际上的更高、更细,也更柔韧些──通过女孩不安定的、扭动的赤足。

 

 两位身穿对襟布衣的男人毫不引人注意地进入房间,在束缚着的碧翠身后放下他们携带来的、绘有工笔牡丹的黑漆食盒。小红离开他们向桌子这边走来,一手在身后拉开了坐卧着浮世绘风格裸女的屏风。

 

 “嗯──嗯──哎呦──哦──痛──很痛──”屏风后传出碧翠的声音,柔弱婉转。

 

 女性烹饪业的操作标准与顾客的要求之间始终存在着难以逾越的技术障碍。顾客们希望,既然选定了一个美丽可人的女孩,并且为此付出了一长串数字的帐单,他有权希望这个女孩能够陪伴自己渡过一场欢宴的整个时光,即使他已经吃掉了她的心肝、她的肋条和她的脚圈,他仍然想看到她是活的、怡人的,而不是变做了一堆平摊开来的冰冷的生肉。

 

 但是,在这里人类处理肉食的禁忌造成了极大的妨碍。我们是天生地要求沥清血液后才开始烧煮烘烤的种族,茹毛饮血直到今天仍然是一句贬语。这样,当你在选定了一块看来是美味的臀肌之后,你也就告别了连接在它上面的腰、胸、肩、颈,直至它的秀目美眉──它立刻就被送进不钢的大厨房去割脉放血了。

 

 直到今夜,我希望我已经开创了烹饪女性的新的历史。

 

 很难看得出来,走到屏风后面去的男人之一是已经具有了五年执业经验的外科医生。他久经实践,能够在几分钟内切开人体脖颈的一侧,理出并且分断颈动脉和颈静脉,将它们与一具人工心肺机的尼龙管连接起来。

 

 我们都知道,在医院进行心脏手术时,心肺机已经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它可以维持病患数个小时的体外循环。今夜,它也能为碧翠姑娘提供数个小时的含氧血液,不过仅只针对她的头部和大脑。在她全身的血液被心脏泵入心肺机之后,连接她身体其馀部份的血管系统会以负压的方式吸空,其干净快捷的程度要远胜于把人倒吊起来排清体液。

 

 添过一圈绿茶之后小红将屏风推拢,重新露出悬吊在花架前的碧翠。女孩脸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泪水,柔美的颈子上缠绕了一道浅绿的纱巾,这是不得不添加的唯一修饰,用以遮掩维系着她脆弱生命的机器的管路。她仍在坚忍地面对我们做出微笑,一个可以注意到的变化是,她在架子上拉伸开的肉体已经像是极地的冰霜一样干净澄明。

 

 “──哦──哎呦──”她说,皱了皱眉。男人正在她身后忙碌着,在与她的脊椎平行的地方切开一个纵向的刀口。按照菜单,需要从这个切口中取出她的心脏、子宫、半片肝和一副肾。

 

 在她身后所做的最后一项工作是剥离下紧附在她脊柱上的竖向的肌肉条,这正是老黄试过的地方。它由于取自少女,因而是娇嫩的;由于取自腰背,因而是柔韧的,是能够满足蛇女羹所需肉质的最佳选料。

 

 男人们转到碧翠身前,打开一个手提式的电锯,锯条平贴在碧翠的乳房根上轻微地“嗡嗡”响着,突然地陷没进去。碧翠像被电流击中了似的,试着将一直骄傲地伸展着的裸体勉力地弯曲起来,由于手足的束缚,弯曲的程度虽然是紧张的、引人怜悯的,却只能限制于一个小的范围。她所能做到的主要的事,只是不停地颤抖。

 

 经过实验,我们知道人的神经系统将在失血的一个小时之后完全失去功能。也就是说,神志仍然清醒的碧翠在一个小时之后就不会再感觉到她自己的身体,也不会再被身体上的伤痛所困扰了。可惜现在还不到时候,切割开的粉白色的肉面新鲜光润,丝毫没有血迹污泄,但是女孩很痛。

 

 她的一对大阴唇被掀起来用薄刃的厨刀齐根划下,这就是开始时需要把碧翠的双脚分别固定在井形架两柱的原因,这样姑娘的阴部舒展暴露,操作方便。而且,虽然餐饮界并不愿意过份强调,但是在即将持续下去的进餐过程中,能够吸引客人们厌烦起来的目光偶尔在此停留片刻,也并不是完全不必要的。

 

 现在碧翠的腿根处不仅仅是绵软的、湿润的、深邃的,而且是真正地没有遮掩的,虽然她两股内侧圆润的肌肉正在因为剧痛的刺激而有节奏地抽搐不止。

 

 小红搂住碧翠的肩膀,另一只手用一条绸巾擦拭着女伴额头上沁出的汗珠,这转移了她对肉体被割裂的注意。挤进来的厨师分开碧翠的嘴,由于插进了一把剪刀的缘故,红唇和银光扭绞在一起。

 

 大家退下,小红也退下,独自留下碧翠急促地从鼻中吐气,抿着嘴,斜含着一束三支绛红玫瑰,这是小红适时地递上去的,遮掩住无唇之唇。

 

 这里会有一点血,碧翠的颈以上的部位是被供血的,另外,无唇的少女也不是一个好的少女,玫瑰只是一个有点勉强的主意。毕竟被剪下的唇只是小小的两条,一个刀工入于化境的厨师也只能用它们各切出四、五条细丝而已。在这时,碧翠的训练就显得尤为重要,她可以把伤口完全抿进口腔内侧,并且保持整个晚上,像一个生气的小姑娘有时会做的那样。

 

 所有配料被放入食盒,盖好,切割者像他们来时那样周到而谨慎地离去。碧翠在一边偶尔发出几声悄悄的呜咽,从她的咽喉深处,晶莹的肢体上滑过一阵冷颤。我们坐等上菜,小红开酒。花满楼通常建议在食用女性时饮用温黄酒,但老黄今天要了乾红,酒液清冽,色朱如血。

 

 我送老黄和小宋下楼出门的时候他们已经是醉的、打着嗝的,但是这个老狐狸最终仍然没有干脆地答应我的要求。在回到四楼包厢里的时候,我还在假笑并且愤怒着。庭席已散,杯盘狼藉。

 

 市场部的四十多岁的老姑娘许小姐已经到场,带着她的电击器。粗黑的电缆像蛇一样盘成圆圈,分头插入小红的阴户和肛门。后者已被鞣制的皮带缚紧了手足,瘫软在地上悲吟着,酷烈而持久的折磨使这个一向温文的少女完全丧失了她原有的娴静仪容。

 

 “──我──我──许小姐──明天──明天──我一定让他们吃了我──哎呦──吃了我──”她痛不欲生地说。

 

 “这不好,不够好!”许小姐尖锐地质问∶“要检讨∶为什么客人挑了碧翠而不是你?”她再一次按下电击开关,小红也再一次迸发出绝望的惨叫,纤长白晰的躯体在地毯上千奇百怪地扭折起来。

 

 即使是为顶级包厢准备的女孩也要接受纪律约束,必须要有足够的压力使她们保持充沛的竞争意识。小红出场了,被选用的却是碧翠,企业花费惊人的代价提供了绝好的工作环境与工作条件,你却辜负这一切成为了一个失败者,你应该为此感到羞愧。没有成功地推销出自己的小红,将在持续整夜的可怕痛苦中反省她必须进一步增强的职业道德。

 

 在包厢的另一头,厨房里上来的人手们正在忙于整理碧翠剩馀下来的可用部份,拖拽出青白色的大小肠子,堆到塑胶筐中,分解开她的脚腕、腿关节和髋关节,电动锯条正卡在她的腰锥上“吱吱”地响。

 

 一个程序上的错误是∶没有先关掉她的心肺机。碧翠在坚持了四个多小时以后已经神智恍惚,她可能已经弄不明白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朦胧的眼睛像是飘着一层薄雾,茫然地注视着从自己嘴边撒落一地的玫瑰花瓣。

 

 之阴阳调和发言人∶花满楼主人某,市井之徒耳。世代书香传家,至某乃投笔从商。趋利避害,攫人而食二十馀载,有时亦锋利如刀俎,时不利骓亦不逝则成羊排。幼读石头之书,曾慕女孩如水,长则持花满红楼,得悟丛林法则。虽风高月黑,放火杀人,吾往矣!及至午夜,须臾梦回,检点心情,所忆所思所馀可痛者,惟粉黛侠骨,荆钗柔肠。静似碧翠,豪如菊姐,媚若无名,皆胜于须眉远矣。乃假藉意淫之章,实隐可泣可歌之德,斥粗鄙暴虐之耻。

 

 同道诸友,不可不察某之苦心孤诣!小子何德何能,于此乱世魔城,竟得一啖群芳香肌,此生必不虚也。

 

 花满楼主人自识并代无名少女叙事如左。

 

 ************赤裸裸地蜷缩在紧挨楼梯口的那扇铁栅门里,每天下午我都能看到被安排出场的食用品类的姑娘乱成一团的样子。她们匆忙地脱光衣服、洗澡、化妆、吹头发,接着争先恐后地向楼梯边挤去。苗条的碧翠、沉静的小红,莫不如此。偶尔也有人是被拖上去的,比方说声名显赫的菊姐。

 

 我看见她们被送下来,又目送她们从这里永远地消失。在饭店地下二层的备料仓库里,我已经住了一年零八个月了。

 

 花满楼是一家高档的饭店,它使用的食用类姑娘都很漂亮,不过我是最漂亮的。和菊姐一样,我过去并不属于食用品类,我提供社会服务。我从十五岁起和另一些姑娘住在一起,在一家服务性公司的统一管理下接待来访的男性公民。在我们这个第二等级的族群中,这是所有像我这样漂亮的女孩的唯一命运。

 

 为了享用我们以身体提供的娱乐,当然是要付费的,付给拥有我们的公司。他们在什么地方保存着一些复杂的合同,规定了在我们三十五还是四十岁的时候公司会向政府注销我们的登记,允许我们返回保留地去。不过合同附带了免责条款∶如果我的营业收入不能达到一个合理的水平,和我的成本的比例显得太低的话,就要把我们交给政府重新拍卖以减少损失,到那时会被拍成什么品类就很难说了。

 

 我不太记得合同里要求的最低利润率是多少,大概是在350-480%之间。公司的会计师很有耐心地向我们解释说,由于恶劣的经营环境和名目繁多的开支,若是低于这个数字,公司就没有多少盈利空间了。

 

 事实上,每天三十到五十次的工作强度使我们在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有了很严重的损耗,而曾经是我们之中最美丽的阿凤到那时也只是做到了百分之二百多一点的业绩而已。阿凤接待的客人越多,公司为她提供的极其昂贵的化妆用品也就越多,收益的增长意味着更加惊人数额的大投入,我们的会计师就是那么说的。公司董事会把这个如此微利的企业运作了那么久,一定觉得十分痛苦吧!

 

 来找阿凤的老朋友们越来越少,然后她就被调整到农林事业课去了。公司有一个农林事业课在等待着收容那些渐渐地无人光顾的老大姐们,课里配有七、八辆大型的棚车,会带着她们去农村、有时是矿山巡回服务,收费十分低廉,工作也非常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