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阿氏之死
春阿氏之死
作者:烈烈风中
(一)
单言此时阿氏,自从大理院将官司奏结之后,已经被移交到法部监狱,收监监禁起来等待朝廷最后批详。阿氏住在监里,整日痛哭,不进饮食者已有数日。可怜那如花似玉、甘为情殇的阿氏,如今公婆视之如仇,必欲置自己于死地。
因为她的官司牵连,如今母家也难容于己。时到如今她只怪自己又福命不济,自己不但已堕人狱中沦为死囚,而且还担着个通奸谋杀亲夫的恶名难白于世。为此终日只是以泪洗面,饮食不进。
直到那日过堂,在堂上得知自己已经以误杀丈夫被判处斩刑后,她反倒反而平静下来,在狱中等待处决的日子里,每日饮食反能正常进食,在堂上所受刑伤已日渐痊愈,脸上气色也渐有好转,只是眼看阿氏行刑处决的日子渐渐临近,女监牢头和同监犯人都为她伤心不安,而她却似乎并不在意,还不时向牢头打听法场行刑的种种规矩和详情。
起初牢头和同监犯人怕她得知处决犯妇的残忍的详情后惊恐不安,不敢告知真情,后来见她确是一心求死,女牢头方才将官府处决犯人的详情尽其所知一一告诉阿氏,阿氏听了倒也平静如常,同监犯人则私下加油添酱把斩首行刑时的惨酷情景告诉阿氏,偷偷劝她早早自尽,以免受那身首分离的斩首酷刑,她却说道:我奸情和谋杀亲夫的恶名如今已经洗清,现今官府按误杀人命判我死罪,这误杀之罪我自该承当,况且被我杀的还是自己丈夫,不论于法于理我都该当一死,只要我奸情和谋杀的冤枉罪名得到洗雪,我宁可死于国法也决不自尽,现在我能够不受凌迟极刑已是侥幸,至于杀头之惨酷、游街示众的羞辱我都已置之度外,自古至今被绑赴法场斩首的犯妇我春阿氏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别人可以受得,我也可以受得。横竖是一刀毕命是了。只要官府已经还我清白之身我愿足矣。况且如我偷偷在监中自尽,又如何能向众人洗刷我那奸杀的恶名呢?如今母家夫家都视我如仇,我已断无生理。众人都听之黯然。
一日,阿氏忽于睡梦之际,梦见个金身女子,唤她近前道:“尔前世淫乱奸杀罪孽深重,今世该当受此劫难。如今尔孽缘已满,今当归去。随我来也。”说着,扯了她便往外跑。
阿氏惊醒,与同监女犯说道:今日就是我命丧法场的日子了。随即起身将梦中之事向众人说了,众人听了将信将疑,阿氏却深信不疑立刻要准备赴死,因身戴手铐脚镣不便行动,央及同监女犯帮她仔细梳洗,同监犯人将信将疑,叫来女牢头叙说此事,女牢头其实已然知道阿氏今日就要处决,只是不敢告知,现今见阿氏已经知道自己即将典刑,忙为她端来热水梳洗,牢头帮着阿氏把发髻拆散洗净,发髻也没有再给她梳起来,因为过一会三绑的时候发髻终归还要打散了的,只是将发根处在头顶用细绳缠绕十几道以后扎紧,其余长发任其披散下来,这也是犯人临刑必不可少的手续,这主要是为了行刑斩首时可以让刽子手抓住犯人的头发,现今戏曲舞台上犯了死罪的男女犯人所戴的水发就是依着这个制度装扮的。
梳洗完毕,女牢头问阿氏可还有未了之事,阿氏摇了摇头。牢头又道:事至今日,我要告知你一件事,你要切记,大清律例,无论男女犯人法场处决,在上绑之前都要剥光上身衣服,女犯只能穿戴贴身肚兜,这叫做洗剥,奸淫谋杀亲夫的女犯,万不能免,你尚在青春年少,虽说已婚,未及同床,如何受得这般赤身露体的羞辱,你贴身可曾穿着肚兜?
阿氏道我们满人平日不惯穿戴肚兜,我不曾穿。女监牢头说你如今双手戴铐,就是有肚兜也不便穿戴,好在你并非因奸杀夫。上得堂去若大人问你临刑还有何要求,你千万恳求大人免你洗剥,大人定能应允你的。阿氏听了此言,万般感激牢头照应。
天色及明,果然外面来了大队兵丁差役,来提死囚春阿氏过堂,眼见得此去将一刀两断,身首分离,性命难保,众人都为她伤心落泪,春阿氏自己却还能从容走出监门,只是步履蹒跚身子微微有些颤抖,众差役押着她出了监牢。
她手铐脚镣铁索啷当被众差役架着押上法部大堂,在公案前面跪下,监斩官员在一一询问了阿氏的姓名生辰以后,当即开读朝廷批文,宣读完毕,宣布将犯妇春阿氏绑赴法场斩首示众明正典刑,并问阿氏有何话讲,阿氏说道朝廷今日能够为她洗雪奸情谋杀的罪名,还她一个清白,已是感激不尽,自己杀人偿命情愿一死无怨,只求一事,自己虽然成婚三月,但仍是清白女儿身,请求上绑和行刑时法外施恩免受洗剥衣衫,免得赤身露体以保临刑前片刻之羞。
她本想自己临死哀哀求告,监斩的官员定会应允,那知今日监斩的官员乃是一个民族意识很为强烈的汉官,听了阿氏此言,心中十分不快,他心想这许多年来,满人处处都要占先,连犯了法上法场处决都要特别例外,例如满人官吏犯了死罪上法场时可以免绑等等,现如今这一杀人犯妇竟也要杖着她是满人就要格外看待,今日我监斩人犯既然是上命委派差遣,对这杀夫的凶犯我大可不必顾忌满汉之分,于是脸色一沉,说道:犯妇临刑,洗剥上绑乃朝廷大法,岂能随便破例,该犯妇杀夫虽说并无奸淫情节,终属大逆不道之罪,为儆尔效尤今日将尔绑赴法场斩决,该犯妇所请不准。当即命将犯妇春阿氏打开刑具,按例当堂洗剥捆绑,不可宽贷。
听得此言阿氏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堂上捆绑手奉命一拥而上,先将女犯的手铐和脚镣都打开卸去,再把女犯阿氏紧紧按住,架住她的两只胳膊,先将阿氏身上的大红罪衣和里边的贴身短衫一件一件撕去,本来如果犯妇临刑并不用真正赤身露体,里面有贴身肚兜可以保留,只是满族妇女并不习惯象汉族妇女那样贴身穿戴肚兜,阿氏平时也没有穿戴肚兜的习惯,这临刑要洗剥上绑的情节也是刚刚才听说,一时也不能再准备肚兜,而且在狱中只听众人说只有奸夫淫妇才要剥光衣衫骑木驴游街示众,心想自己虽犯死罪,但并没有奸淫情节,上得堂来监斩官员定会谅情一二的,那知今日阿氏偏偏遇上这么一位毫不通情的监斩官。
阿氏的贴身短衫被剥去以后,上身就完全裸露了,捆绑手不管这许多,拿出准备好的湿了水的麻绳将春阿氏按住五花大绑捆绑起来。
这五花大绑的方法是先用一根三米来长小拇指粗的麻绳在中间打一个二十公分左右的绳圈,然后把绳圈的结放在被捆的人的颈脖子后面,再将两边的绳子在胁下穿过在两臂紧紧捆绕三、四圈后在肘部系一绳扣,然后把绳子在后背的绳圈内穿过收紧系扣,再将被捆人的双手手腕并在一起用余下的绳子并成双股在两个并在一起的手腕上紧紧缠绕两圈后用力望上提,提到手腕与绳圈差不多高时与绳圈在一起系扣。
然后再把余下的绳子绕到被捆人的脖子前面在脖子上绕一圈后,把绳子再收回绳圈与手腕捆在一起。随着绳子在犯人的双臂和双手紧紧缠绕绑缚,犯人的双手完全不能有丝毫行动自由,而且被五花大绑捆绑的犯人丝毫不能犟,如果要犟绳子只会越收越紧。从古至今在中国死囚处决时都是这般捆绑,可怜春阿氏一个一十九岁的青春女子,今日象江洋大盗一样也要被赤身露体五花大绑押赴法场斩首,只见她的头被捆绑手按得低低的,长发垂地,双眼紧闭,任凭捆绑手绑缚不作一声,直到捆绑手将她的双手手腕捆在一起后狠命往上收得她实在难以忍受时才哎哟叫出声来,捆绑手这才稍稍将麻绳放松些些。
片刻捆绑完毕,只见阿氏雪花般嫩白的肌肤已被麻绳紧紧缠绕捆绑,捆绑的麻绳已经深深勒入阿氏的胳膊,两只还是黄花闺女的奶子坚挺地凸出在胸前,阿氏本来乳房就比一般女人丰满,未嫁时曾有小洋人之称多半也源于她的两个大奶子,如今经绳索这般紧紧捆绑以后,本就十分丰满的双乳更显异常挺凸,连堂上的众差役都看得眼睛发了直,阿氏眼见自己临死还要这般坦胸露乳更是羞辱难当,十分后悔没有在监中自尽以免受今日的羞辱,时至此时自己已经被麻绳捆绑入端阳节的粽子一般,浑身丝毫动弹不得一切都已晚矣。
捆绑完毕差役向堂上呈上一根三尺多长的斩条,这斩条上已经写就被处决犯人的姓名罪状。监斩官员在斩条上春阿氏的名字上用朱笔圈了三个圈丢了下来,捆绑手拿起斩条给阿氏看了一看,只见斩条上写着奉谕斩决误杀人命犯妇春阿氏一名,阿氏本来紧闭双眼不敢多看堂上森严的杀气,只是不知斩条上究竟如何写,事关生死名誉,她不得不看,看了斩条上确实写的误杀人命才放下心来,随即又闭上眼睛,任凭捆绑手将斩条插在她颈后。
主人判斩捆绑完毕,监斩官员命将犯人押出大堂,打入囚车。众差役和刽子手把阿氏架到衙门外面的木笼囚车里跪下,合上车上的两块木板然后用铁锁锁上,此时春阿氏只有头颅露在木板上,写着罪状的斩条高高地插在身后,满头的长发披散在囚车的木板上,从囚车木栅里阿氏裸露的上身清晰可见,样子十分凄惨,她仍然紧闭双眼,不敢看那囚车旁押解她的枪兵和手持雪亮的钢刀的刽子手。
斩决人犯本来还应当押解犯人游街示众,只是这春阿氏一案,京城士民同情者居多,何况新闻纸上颇有指责官府不文明之说,虽然新闻纸上已经预先将案情及朝廷上谕公布,官府为避免舆论指责,这游街示众就免了,这多少可以让阿氏少受些羞辱。
现在离午时行刑尚早,于是众兵丁差役就押着犯人囚车在辕门外等候,这春阿氏就五花大绑着跪在囚车内等死,尽管捆绑死囚的麻绳收得很紧,阿氏感觉尚可忍受,只是她青春少女受这五花大绑的捆绑以后胸部双乳挺凸,感觉奇异,幸得此时已是生死关头,尚不致胡思乱想。
直至午时将近,今日监斩的官员才出衙上轿,亲自带领众人押着囚车往菜市口法场而去。于是众枪兵在前开道,行刑杀人的凄厉鼓号齐鸣,平添了许多恐怖的气氛。
虽说今天不押解犯人游街示众,但是这法部衙门到菜市口法场还是有不少路,沿途观看押解女犯的人群把街道两旁挤得水泄不通,万人空巷争看今日被斩首处决的年轻犯妇春阿氏,尽管隔着囚车的木栅,还是有不少市井泼皮盯着女犯赤裸的上身和两只硕大的奶子看,嘴里还在说着那些不三不四的风话,押解的差役不得不用皮鞭驱赶围上前来的拥挤的人群,阿氏虽然双眼紧闭,可那些泼皮满嘴的风话还是声声入耳,跪在囚车内的阿氏羞辱难当,只是身受捆绑被禁锁在囚车之内,只得任由众人轻薄羞辱百般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