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隐隐水迢迢(8)
棍挑江东』冯愈强,还有堂主级的『风雷双刀』吴立果,『两头蛇』杨平。吴立
果和杨平正常来说应该把守著他们各自的堂口,而不是待在狂风堂。我们的确是
大意了,才遭致如此惨败。」
这时一个平素跟在习伯希身边的弟子陈太豪一五一十地向王十四禀告了前因
后果。
「我们到了狂风堂附近,派人出去侦查得知狂风堂内情况和我们所知并无二
致。于是二公子和军师他们决定先斩后奏,稍作休整后从正面直扑狂风堂,打他
个措手不及。我们的确轻松地解决了沿途的敌人,冲进了狂风堂后他们才意识到
我们的突袭。」
秦启分析著,「那么他们应该不是刻意在里面埋伏你们了?」
陈太豪解释著,「应该不是,我们冲杀进去的时候他们很是慌张,并没有有
效地组织抵抗。当时只要干掉了冯愈强估计就能拿下了。二公子一找到冯愈强就
直接提剑杀上去了啊?」
何泳迫不及待地问:「那之前军师所说的吴立果和杨平又是哪里来的?」
「九姑娘别急,听我慢慢说。」陈太豪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著。「这时候军
师正指挥著我们剿灭剩下的敌人,而易叔则准备上前和二公子一同和冯愈强拼杀。
后山突然闪出来大队人马,领头的就是那吴立果和杨平!军师和易叔被他们分别
缠住,无法上前帮助二公子。」
王十四压低声音说道:「继续。」言语里似乎潜藏著复杂的感情,说不清是
愤怒还是悔恨。
「我们人数本就不占什么优势,前面只是打他个措手不及。现在加上后山赶
来的敌人,我们顿时陷入苦战,很多兄弟力战而死。」叙述者喘了口气。
习伯希接著说:「本来我和成刚加上二公子,打掉冯愈强应该不难。现在多
了『风雷双刀』吴立果和『两头蛇』杨平,变成了二公子单挑冯某人。冯愈强号
称『一棍挑江东』并非浪得虚名,别说二公子了,就是我或者成钢和他打也未必
敢说能赢。我和成钢就是想尽快解决掉当前对手过去帮忙,但是敌人也不是那么
不堪一击的啊。『风雷双刀』吴立果,虽然近年武功有所长进,但是被我铁索逼
得近身不得,只好死守门户,我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他。那边杨平耍双枪正好被
成钢的大锤克制,双枪在厚重的双锤面前无法灵动起来,没一会儿就破绽百出了。
但是二公子那边也被冯愈强的齐眉棍逼得步步后退。那吴立果也知道拖下去形势
对他们有利,舞动著所谓的风雷双刀死死把我缠住,让我不能脱身去救二公子。
另一边成刚拼著吃了『两头蛇』一招『羚羊挂角』,用右肩顶住了杨平的左手枪,
左手大锤当胸直击对手。『两头蛇』左手收招不及,已是无法躲闪,前胸受到重
击,胸骨骨折当场毙命。虽然成钢拼掉了杨平之后立即赶过去,但是当他赶到二
公子身边的时候,二公子已经吃了冯某两棍了,身形凌乱站立不稳,危在旦夕。」
易成钢很是懊恼,「唉,都是我该死,没早点赶过去帮忙。」
王十四安慰道:「成钢不要自责了,是王青太冲动罢了。」顿了一顿,接著
说,「然后是不是军师打掉了吴立果,冯某看要一打二就没有恋战,然后你们才
顺利退回来?」
何泳急了,抢著说:「师父你又不在现场,你怎么知道。」王迢倒是笑了,
说:「易叔之前已然负伤,还要保护二哥,冯愈强没理由收手啊。只有军师脱身
来帮忙他们才有可能全身而退,对吧?」
军师点了点头,「的确如十一公子和掌门所说的一样,只是我还是吃了受伤
的吴立果的一掌,那边成钢后背也被冯某齐眉棍扫了一下,我们才得以脱身。只
是更多的兄弟却只能永远地呆在狂风堂,再也回不来了。」
说罢,众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床上的王青。王青的伤势人尽皆知,大家
心里早已有数。只是看在服下九转灵丹和灵芝参汤后能否醒来罢。
王十四眼看爱子受难,悲从中来。作为父亲兼掌门,可以说是由于自己错误
的预判,乃至做出愚蠢的决定,断送了自己大儿子的未来。
此刻双眼紧闭的王十四,仿佛已不是名震天下的青山派掌门,而只是一个普
通的父亲罢了。紧合的眼皮,挤出了眼角条条皱纹,此时此刻,在悲痛中更显得
王十四的苍老与孤独。
武功高强如何,才略出众如何,门派掌门又如何,还不是在至亲之痛面前露
出软弱的一面。
「咳咳……咳……」王青吃力地小声咳嗽著。王十四已是飞奔到床边,看著
眼前衰弱的儿子,一时竟是语塞。
「冯愈强,冯愈强……」看著王青念念不忘,众人唏嘘不已。
「我儿莫怕,先折一阵何足为惧,我堂堂青山派岂会怕了一个冯愈强。」
「还好,还好……」王青已是气息渐弱,只是双眼用力地撑开著,似乎知道
一闭合起来就再无机会重见光明了。
「青儿还有什么牵挂吗?」王十四压著声子问道。
「啊!啊……我再也不能为爹爹办事了。」说完最后一个字才把头一歪,不
甘心地离开了人事。两眼虽已失去光泽,却仍在诉说著悔恨与不甘。
何冲何泳已是伤心痛苦,就连王迢也低头不语。易成刚倒是长跪不起,哭成
泪人,一直在大喊自己有罪。反倒是王十四最为平静,眼睛没有一滴泪花。
他站了起来,一震双袖,看著自己悲痛的部下与后辈,猛然抬头向前,「我
王十四,与热血门,不死不休!」说到最后四个字更是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正是秋风飘他处,落英此地留。
第六章
颤抖的梧桐,诉说著秋风的无情。野菊怒放无人问,夏花凋残莫不惜。
王隐背负双手,抬头看著鸟儿嬉戏打闹,浑然不觉时间在流逝。他身后屋里
默默地坐著一个绝美少女,江南右手托著腮,看著王隐的背影呆呆地出神。
这一天对于江南来说,一时间很难接受。先是中午目睹义父以及众位师兄师
姐外出与死敌作战。再是循著笛声到了后山玉人峰,与王隐的见面却颠覆了以往
对这位放浪形骸的义兄的认知。看著他专注于丹青之中的神态,再回忆那曼妙的
笛声,眼前这位醉心艺术的义兄似乎并非有如师兄所说一般的不思上进、自暴自
弃。那双本应握笔抓笛的手,从小到大被迫著挥掌舞剑,只是出身二字又岂是人
力能够改变的,那才华横溢如赵佶李煜又能如何呢?若是身在官宦世家,王隐又
该有如何的文采风流,江南已是浮想联翩。不知不觉间竟是愧疚不已,羞愧当初
竟是对王隐有著深重的偏见。
而这位风流俊逸的义兄竟在与自己的对话中面红耳赤,露出窘迫的一面,可
是与他沉溺青楼,流连红馆的传闻相差甚远。难不成……不对不对……想到此处,
江南已是思绪凌乱,粉颊却是染上了一层嫣红。
而平时正直老实的师叔竟是人面兽心之辈更是让江南难以接受。想到此处,
红艳的脸颊瞬间煞白。听他口出胡言,似是早就强迫义父的妻妾行那苟且之事,
不知二娘和三娘有没有……江南不自觉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是觉得脸上
有如火烧一般。
而更令她意外的是,在自己已是绝望之际,竟是这位义兄挺身而出,一举击
杀恶贼。现在细想起来,王隐竟会为了送回一条丝巾而不故义父的禁令,贸然走
下玉人峰,实在是难以想像。想到这里,王江南的思绪愈发凌乱。
在江南胡思乱想之际,王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已转过身来,看著眼前女神
时而不解时而羞涩的娇态,竟是一时呆了。
江南首先回过神来,看到呆滞的王隐也是吓了一跳。低著头喊道:「五师兄,
五师兄……」
「哦!哦……有什么事吗?」王隐也知道自己失态,故作镇静。
江南也恢复往日冰冷的面孔,「那恶贼你处理好了吗?」「被我拿去喂狗了,
不要污染了这万绿青山。」
冰山也有融化的一刻,「那……你晚上就要回去玉人峰了吗?」「应该是吧
……若能常驻听萧阁,和清风作伴,与绿竹为友,寄情山水,也就不枉此生了。」
江南默然,她知道周恪训的失踪迟早会被众人发现,那时候王隐恐怕就不能继续
留在听萧阁了。
日正西斜,王隐看著这火烧一般的红云,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嗯?你知
道这次爹他们的作战方略么?」
江南详细地尽述心中所知,王隐听完却是脸色沉重。